每圈

【忘羡】海棠

午后，日光缱绻，海棠花树下，细细簌簌的暗影摇曳。

仍是初春之时，花蕾缀在枝头，艳红如星星点点的胭脂，树下置有一座锦塌，一人侧卧于上。

枝叶花影掩映之间，只能依稀识得是一个少年的身形。

少年在这树下假寐了许久，俊俏的面容在散乱的发丝下半遮半掩着，仿佛一只安逸而随性的猫，毫无拘束地享受着养神的闲暇。

空气中还带着些许日光驱不走的凉意，他却只穿了一件又薄又透的白色长袍，更确切地说，也说不上穿，只是随意地披着，为求舒适，又零零碎碎地散了扣子，松了腰带。

闭目之时，有风再起，枝叶的摩挲声，加快的节奏和韵律在耳边沙沙作响，更加显得分明。

枝叶间一条红绸被风吹落，恰恰好覆在少年的眉眼上，似是要为他隔掉几分那在阖眼昏暗间依旧可以感知的晃人日光。

魏无羡为这自然的巧合感到讶然而有趣。

他任自己当时摘下后随手缠上枝头的发带覆在眼上，缓缓睁开双眼，凝视凛凛细碎的日光，繁茂而森绿的枝叶，仿佛都因染上了红色的而增添了几分旖旎缠绵。

只是光是这样，好像还少了些什么。

少年唇角微勾，顾盼生情的桃花眼藏在一层朦胧后，轻轻一眨。

霎时间，枝头海棠吐蕊，一树繁华盛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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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忘机于花园的亭内静侯，白玉般的指节拂过瓷杯精巧的弧线。

魏无羡约他在此处见面，而过了约定时间许久，却并未见人前来赴约。

凉去的茶水显出琉璃般的色泽，浅淡而又平静。

白衣仙君凝视着杯中的水面微微出神。

这时，一位同样着白衣的小仙上前禀报：“含光君，魏公子并不在屋内。”

蓝忘机道：“可知他今日还去了何处。”

蓝思追仔细一想，记得魏公子今日与您有约，一早便进了了云深不知处的花园，后来又说时间还不到，要自己先逛逛。

蓝忘机长睫微敛。

云深不知处仙府，一如其名，仙境无限，若是漫无目的地只愿赏玩，三日三夜怕是也无法穷尽。念及此，又思及对方的天性，白衣仙君放下杯盏，起身寻人。

仙术驾雾腾云，可日行千里，凭着灵力感知魏无羡的方位，信息却始终微弱，想来是对方有意隐了行踪。

忽地，蓝忘机在通往海棠林的山路前停下。

仙君目力极佳，隔着云端，望见山路两旁落有零星花瓣。

仙境花木有灵，皆依时节而生，而此时不过是初春时节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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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棠树下一地落花，仿佛落了一夜的白雪。

蓝忘机轻声唤道：“魏婴。”

榻上人并无反应。

蓝忘机再唤：“魏婴。”

第二声的声音似乎严厉了些，少年嘤咛一声，伸手抓住了蓝忘机的衣袖。

蓝忘机以为少年要醒，谁知少年是睡久后将一边的身子压得累了，向他借力，轻轻地翻了个身而这一动，少年覆眼的红绸也随之滑到了唇边。

发带已是鲜红，两相对照间，倒是觉得唇色还要艳丽几分。

蓝忘机呼吸一窒，慌忙移开视线。

当真是一副全无防备的睡相。

少年另一侧的面颊，细腻的肌肤因为久睡印上了锦衾上的绣纹，里侧的手臂随着翻身搭到榻檐边外，一截纤细的手腕从长袍中滑出，泛红的尾指尖上勾着一只鎏金酒壶的的壶柄。

空气间，花木馥郁的芬芳浮动。

少年指尖的酒壶无意识地一上一下地晃动着。

蓝忘机再望回少年时，眉间蹙得很紧，指尖的动作却并不如他神色一般冷峻，他伸手捻去少年颈间锁骨上几片粉白，替他拢好凌乱的衣襟，将散落的扣子一一扣上，想了想又将少年那凌乱的几缕额边碎发别到耳后。

指尖的动作带着不自知的温柔，做了这些，也稍稍定住了心神。

蓝忘机握住少年那纤细的手指，轻轻一牵，把那已被饮空的酒壶过到手中。